索德格朗诗歌精选请吮饮我手上的温暖,我的

伊迪特·索德格朗(EdithIreneSdergran,-),芬兰的瑞典语女诗人,北欧现代主义诗歌的开创者,她在农村度过孤郁的童年,酷爱阅读外国文学作品并写诗。17岁患肺病,24岁出版处女集《诗》,重要诗集还有《九月的竖琴》,《玫瑰的祭坛》和《未来的阴影》。她吟咏生命、痛苦,渴望、“爱情、孤独和死亡的面孔。诗作用词大胆,比喻新奇,如同“粗犷的素描画”。

白天变冷……

白天在黄昏时变冷……

请吮饮我手上的温暖,

我的手流淌着春天的血液。

请抓住我的手,请抓住我白皙的手臂,

抓住我瘦弱肩膀的渴望……

这将是怎样的感觉,

一个夜晚,一个像这样的夜晚,

你沉重的头倒向我的胸怀。

你把你爱情的红玫瑰

扔进我的白色子宫——

我烫热的手紧紧握住这玫瑰,

它很快枯萎了……

啊,你目光冰冷的主宰者,

我接受你递来的花冠,

它把我的头压向我的心……

今天我终于见到了我主人,

我战栗着很快认出了他。

他沉重的双手压着我柔弱的臂膀……

我悠扬的少女的笑声,

我高昂的女人的自由在哪里?

我感到他紧抱住我哆嗦的身子,

我听到现实硬冷的声音

在撞击着我脆弱的、脆弱的梦。

你寻找花朵,

找到了果实。

你寻找泉水,

找到了大海。

你寻找女人,

找到了灵魂——

你失望了。

一个愿望

在这阳光明媚的世界

我只需一张花园长椅

和一只在那里晒着太阳的猫……

我将坐在那里

端捧着一封信

一封很短的短信

这就是我的梦……

紫色的黄昏

从远古时代我内心就穿着紫色的黄昏,

裸露的少女与奔跑的半人马嬉戏……

金色阳光的日子射出绚丽的目光,

只有阳光对一个女人娇弱的躯体表示敬意……

男人没有到来,从未来过,他不会变成……

男人是太阳的女儿愤怒地扔在峭壁上的一面虚假的镜子,

男人是白色的孩子无法理解的谎言,

男人是骄傲的嘴唇所轻蔑的一只腐烂的水果。

美丽的姐妹,请高高攀上最坚硬的岩石,

我们全都是女战士,女豪杰,女骑手,

纯真的眼睛,天宇般的额头,玫瑰面具,

沉重的波涛和飞逝的鸟儿,

我们是最意外、最深沉的红色,

老虎的斑纹,绷紧的琴弦,没有晕眩的星星。

朝着四面来风

没有鸟飞入我隐蔽的角落,

没有燕子带来牵挂,

没有海鸥预言风暴……

我在礁石的影子里守着自己的狂野,

准备逃离细微的响动,逼近的脚步……

寂静和蓝是我的世界,那欢愉的……

我有一扇为四面来风而开的门。

我有一扇朝东而开的金色大门——为那迟迟未到的爱情,

我有一扇为日光而开的门,一扇为忧伤而开,

我有一扇为死亡而开的门——它一直开着。

星星

夜来了,

我站在楼梯上倾听。

星星在花园里旋舞,

我在黑暗里伫立。

听,一颗星星鸣响着坠落!

请不要光脚踏入草丛:

我的花园充满了碎片。

(李笠译)

写给索德格朗,或关于翻译

李笠

艾迪特·索德格朗(EdithS.dergran,—),芬兰瑞典语诗人。她的诗在瑞典几乎家喻户晓,被传诵,被谱曲,被收入各种选本,被译成多种文字,芬兰还专门成立了索德格朗研究会。她的名字常常和美国著名的女诗人狄金森、俄国著名的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等相提并论。索德格朗一共出版了五部诗集,包括主要诗集《诗》——这部诗集里有几首诗表露了她的女权主义思想,比如《白天变冷……》和《现代女性》——以及死后出版的诗集《不存在的国度》。她的诗主要讲述孤独、爱情和死亡。

亲爱的艾迪特,二十七年前,二十七岁的我,静坐在北京花园村一个单身宿舍,流着汗,在涌动的蝉声里翻译你的诗(这些译诗以《玫瑰与阴影》冠名,于年由漓江出版社出版)。那时,我小学生描字那样依样画着葫芦:“黑色松林”“窗上的蜡烛”“童年的树”“陌生人”,等等等等。我忠实照搬,但对词句背后的经验一无所知。它们仅只是词,或抽象残缺的风景。在瑞典生活二十多年后,当重新翻译你的诗歌的时候,这些词变得像我从波罗的海钓到的鳕鱼那样鲜活,抽象词“宽恕”“死亡”等,也变得有血有肉,像我脸上的皱纹般清晰。于是我开始重译,给老房子翻修。如果当年的翻译是在星空摸索,那么此刻再译时,则如跳入一潭清澈的湖水,嬉戏畅游。这或许是因为我快活过你生命两倍的长度,也或许是因为我的诗与你有着同样的真率、自然、直接等特点。有时,在翻译时,我看见你站在一旁低语:“是,是这样。对,这更符合我的原意。以前译文有些地方不是词不达意,就是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亲爱的艾迪特,你诗中多次出现的“异国”“陌生人”等词,对当时的我,一个从未出过国的年轻人来说,是多么抽象。但今天,它们已经变成了我的血肉,你的“童年的树”,也已变成我上海的“梧桐树”,它们让我发现我生命的秘密,即“在深海压力下”生活的陌生人。你三十一岁离世,而我那个年纪,正龟缩在瑞典一间移民居住的简陋房里读尼采。天下着雪,在沉沉黑暗里,我也梦想站在阿尔卑斯山峰上,像一个先知,或超人。那时我一无所有,写诗,写《祖国》和《流亡的儿子》等诗作,并问你在《不存在的国家》所问的问题:谁是我爱人?我也同样伸开双臂,在雪地上奔跑,感觉自己是十字架上的基督,又像是天上的飞鸟……

亲爱的艾迪特,二十七岁前翻译,翻译你具有酒神精神的诗歌时,仿佛我们在一起跳迪斯科舞或霹雳舞。今天,重新跳这些舞的时候,发现身子有些笨重,脚步过于僵硬,我不由喘起了粗气。你的表现主义诗歌是看山不是山的艺术,是青春激情,是原始力量,是火山喷射,是肉搏,是拼命,而我已踏入知天命的年龄,到了看山依旧是山的阶段。翻译你二十多岁写的东西,确实感到有些合不上拍,但,有时我依然感到我就是你,或者二十七岁时的我。我被你诗中的激情唤醒。我仿佛在对自己二十七岁前写的诗歌做修改,修改一些浮华高蹈的句子,删除那些什么都没表达的陈词,让比喻和意象更精准精彩,等等。

翻译不是依样画葫芦,或者像某个汉学家所宣称的:干奴隶活。诗歌尤其。翻译是既做奴隶,又做君主。她的前提是爱。爱才会激发创造的激情。有责任感,把别人的作品视作自己的生命。奴隶绝不会这样做。说到底,是演奏家对乐谱的独特处理。当然,演奏家必须理解曲子,有精湛的演奏技巧。一个真正的译者,绝不该是一台拿着字典依样照搬的机器,他必须了解语言和语言背后的文化风俗。他必须“化”,让译诗读起来像原文直接写的一样。当然,是在不肆意改动原作的前提下。这就要求译者对原作中的词语有感性的认识,至少有足够的认知。比如你诗中多次出现的“太阳西沉(消失)”的意象,在北欧和在中国的南方绝不是一回事。在北欧,尤其在夏天的北欧,太阳西下,意味着欢乐的结束;而在夏天的中国,人们恨不得太阳赶紧下山,他们都活在羿射九日的神话影子里。但太阳对你们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夏天,在斯德哥尔摩岛上,太阳西移或没有太阳的时候,空气就会出现上海秋末的凉意,所以太阳在北欧就成了爱情和幸福的象征。在你的诗中也是如此。所以,瑞典的夏天在翻译成汉语时有时可译成春天;所以,陶渊明的采菊东篱,翻成瑞典文时最好是译成:在阳光下慢慢地采着蓝莓……

亲爱的艾迪特,你的每首诗,都是你的情绪、你的姿势、你声音的真实记录。翻译你,就是扮演你,或演活你。但瞧,你的诗和我此刻翻译你的环境多么格格不入: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上海无法理解你痛苦中诞生的超人之声。你的诗应该生活在海拔两千米的高度,在云上,在北极光下,在森林里,在孤独的灵魂深处。我把诗带到了意大利南方,但我依旧无法翻译或扮演你,无法进入你的诗歌境界,这里的光太亮,太温暖,太刺眼,就像《天堂》里的天体之光。你的诗是地狱和痛苦,它们更适合北欧下雪的冬天和夜深人静的黑夜。对于有点偏向象征主义精雕细琢诗歌技法的我,你的诗歌语言确实显得粗狂简单了一些,但我知道你的伟大正是在这里:对人性和人类前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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